区域平衡与分散主义：美国“芯片法案”易于被遮蔽的位面

美国时间8月9日上午，“芯片与科学法案”随着拜登的签字而正式落地生效，引发了全球半导体圈的热议。其中有关半导体500多亿美元政府补贴的分配，更多的讨论集中于大型半导体企业的视角，而“边缘地带”的补贴分配，比如流向基础性高科技学院研究机构的资金同样值得关注。该法案有关美国商务部负责的划拨款项中，涉及到的110亿美元补贴显得很突出，但其中的内涵却又很容易被遮蔽。

按照文本描述，美国商务部将在非领先技术中心的地区创建20个地理性分布的“区域技术和创新中心”， 这里的关键词应该是“非领先技术中心”。这些中心将专注于技术开发、创造就业和扩大美国的创新能力。该条款授权从2023财年到 2027 财年为该计划拨款100亿美元，指定在经济发展局的六个地区中的每一个地区至少三个新的“中心”；授权10亿美元作为建立“重新竞争试点计划”的一部分，以支持持续陷入困境的社区。

经济发展局（Economic Development Administration，简称EDA）在这一计划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而“重新竞争”和“持续陷入困境”这些表述，彰显了EDA的平衡主义属性。

所以，这份芯片法案有“以利驱人”之外一面。EDA下属的贸易调整协助中心有各自负责的区域，在政府资助方面起到了政企桥梁的作用。这种贸易调整协助方案适用于制造业领域的企业在外贸竞争发展中遇到瓶颈的企业，比如雇佣人数大幅减少，销量下滑或者因外汇问题导致利润率降低的情况。

除此之外，该法案除了EDA这样一个带有明显本土贸易平衡主义的机构之外，还有拿到15亿美元补助的NTIA。法案内容规定，为公共无线供应链创新基金拨款 15亿美元，以促进向开放式架构、基于软件的无线技术发展，为美国移动宽带市场的创新“跨越式”技术提供资金。 该基金将由国家电信和信息管理局（NTIA），由美国国家标准与技术研究院、国土安全部和情报高级研究项目活动等提供投入。

NTIA和全球通信行业所熟知的FCC，即美国联邦通信委员会属于姐妹机构，负责5G频谱的拓展、客户招标和商用分配，双方合作帮助制定国家频谱战略，提高频谱使用和需求的透明度，双方的助理秘书将每月召开一次正式的定期会议，共同制定频谱规划。

不少高科技产业的媒体都或多或少忽视了一点，NTIA和FCC其实是“芯片法案”出台的重要幕后推手之一，该法案原初版本的思维底线源自对抗华为和中兴这两家中国大陆的通信设备商的在美活动，这就是为何法案的开篇就把芯片产业和通信产业并举的重要原因。

本文之所以把EDA和NTIA等机构的做类比，不仅仅是因为这几家机构都能从美国商务部或者国会中拿到额外的拨款，更主要的是他们都力图打造一套产业的区域化平衡体系。

半导体行业的烧钱属性，天然会向能拿到更多政府补贴的州靠拢，这也就是为何三星、恩智浦等非美国的高科技公司会在得州等地出现一个“厂群”，相应地，其他州很多时候不可避免的成为了科技荒凉之地，成了高科技产业辐射不到的沙漠地带。

EDA和NTIA不但可以调节不同产业的贫富差距，还试图调整州与州，偏远乡镇和人口浓密的大城市的发展平衡度。

最近刚刚出现的一则新闻也说了这一点。FCC 拒绝为马斯克的Starlink提供8.86亿美元的宽带补贴。

理论上讲，马斯克旗下的特斯拉，可以从“芯片法案”中直接拿到类似于英特尔、美光、安森美等相当体量政府补贴，而且他的外太空项目的杰作Starlink因为其强烈的通信属性还可以从NTIA和FCC那里再拿一部分补助。

但在NTIA和FCC眼里，马斯克面目可憎，无利不起早，是不符合补贴要求的：“我们无法为那些没有提供承诺带宽网络速度，或不太可能满足计划要求的企业提供补贴”。FCC拒绝马斯克的主要原因，还在于Starlink项目与他们的本土平衡政策相违背。

FCC的某些“社会主义”属性会让他们的眼光更多洒向老少边穷的农村地带，为当地公共部门，诸如图书馆和小学提供免费的宽带上网服务，而Starlink目前的发展规划只能暂时照顾到美国中产阶级以上的富人区和大型繁华城市群，双方在补贴问题上，无法达成根本性的一致。

EDA和NTIA受惠于芯片法案的运营逻辑，和美国商务部所生成的20个地理分布的“区域技术和创新中心”理念相一致的地方，在于对本土科研部门、公益机构扶植一定要秉承“多点开花”的原则，排斥向少数领先的“吞金兽”企业过于投入资金。换言之，即便是新建的芯片工厂因为物流和产业链配套等因素，不得不形成一个集群，但基础研发，底层的人才培养需要加强区域性平衡和秉承分散主义。

写在最后

TechInsights制造业分析副总裁Risto Puhakka在接受“集微访谈”采访时认为：“（芯片法案对很多美国公司）短期内就会看到影响。因为法律原因美国公司无法交付，现在中国公司已经有了很多客户。从长远来看，中国公司可能会在全球设备市场上留下更深的足迹，尤其是在处理设备方面，已经初见端倪，现在问题只在于这些中国公司能以多快的速度发展。”

可以说，“芯片法案”文本中所透露出来的美国区域性平衡策略，和本土技术保护主义是一体而两面，他们要求企业必须牺牲利润优先原则而保证国家安全。

EDA、NTIA和FCC在“芯片法案”的存在感和靠烧钱盈利的诸多科技大厂很不一样，带有比较浓重的可持续发展，保持穷州与富州的高科技产业动态平衡味道，其中的深意也值得中国半导体产业决策者所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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