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导体，突然失速

几个月前，计算机芯片制造商似乎处于世界之巅。

客户无法获得足够的小片芯片，它们充当计算机的大脑，几乎所有带有开关的设备都需要它们。因为需求如此强劲——以致于美国对其对外国制造商的依赖如此担忧——以至于民主党和共和党在 7 月同意了一项520 亿美元的补贴计划，其中包括在美国建立新芯片工厂的拨款。

英特尔、美光科技、德州仪器和 GlobalFoundries等美国芯片制造商承诺大幅扩张美国本土制造业，押注对其产品的需求不断增长以及联邦补贴的前景。

但最近，一些半导体的供应量正在增加，这对消费者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但对行业高管来说却不是。他们大胆的投资计划遇到了消费者对电子产品的需求突然出乎意料的放缓、美国对中国客户的新政策、通胀上升以及一些芯片同时短缺和其他芯片过剩的不寻常前景。

这让一直期待巨大需求和机遇的芯片制造商突然面临巨大挑战。由于当前的销售放缓可能持续多长时间尚不确定，许多公司现在面临着是否以及何时提高产量的复杂问题。

芯片公司的担忧

“六个月前，我会说我们正处于这个高速增长阶段，”英国公司Arm的首席执行官雷内哈斯 (Rene Haas ) 谈到更广泛的行业时说。现在，他说，“我们处于暂停状态。”

对于许多消费者来说，由于芯片短缺而稀缺的产品可能会开始变得更加可用，尽管不是立即可用。由于缺乏芯片和其他组件，汽车制造商一直在努力生产足够多的汽车，他们表示他们正在获得更多，但仍面临一些问题。随着芯片供应的增长以及他们使用的两种内存芯片的价格暴跌，智能手机和电脑的价格也可能下降。

但就目前而言，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他们需要的所有芯片，而且多种半导体的价格仍然很高。芯片分销商 A2 Global Electronics and Solutions 的首席执行官Frank Cavallaro表示：“我们当前的产品定价仍然远高于疫情前。”

从芯片制造商最近发布的财报中可以明显看出今年对半导体股暴跌的担忧。韩国的 SK 海力士周三公布财务数据时表示，其存储芯片业务“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市场状况恶化”。英特尔周四提供了其第三季度业绩下滑的更多证据，包括收入下降 20% 以及6.64 亿美元的费用用于支付预计包括裁员在内的成本削减措施。

拜登政府本月公布了新的对华限制措施，旨在阻碍中国使用与芯片相关的美国技术。这些措施限制向中国客户销售一些先进芯片，并阻止美国公司帮助中国开发某些类型的芯片。

这伤害了像英伟达这样的半导体公司，英伟达在中国和其他地方生产用于运行人工智能应用程序的图形芯片。这家硅谷公司已经遭受视频游戏应用程序销售急剧下降的影响，最近估计美国的限制可能会使其本季度的收入减少约 4 亿美元。

设备公司的失速

美国的芯片政策可能会对销售芯片制造设备的公司造成更大的打击，因为这些公司近年来严重依赖对中国工厂的销售。

生产蚀刻硅晶片以制造芯片的工具的 Lam Research 估计，针对中国的新政策将使其 2023 年的收入减少 20 亿美元至 25 亿美元。“我们在中国地区失去了一些非常有利可图的客户，而且这种情况会持续下去，”Lam 的首席财务官 Doug Bettinger 在上周的财报电话会议上表示。

最大的芯片制造工具制造商应用材料公司也表示，由于这些政策，销售将受到影响。周三，另一家芯片制造工具制造商 KLA 表示，由于减少对中国部分客户的设备销售和服务，其明年的收入可能会缩减 6 亿至 9 亿美元。

另一方面，存储公司的失速，也正在给设备厂商带来双重打击。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存储芯片公司的盛宴很快变成了饥荒。芯片企业削减资本支出是使供需恢复平衡的必要举措，但这将给上游的半导体设备制造商带来更多坏消息。

作为仅次于三星电子的全球第二大存储晶片制造商，韩国海力士半导体周三公布第三季度业绩弱于预期，并表示将把2023年资本支出削减一半以上。先前，其他芯片公司也有类似的减支计划。美光科技公司上月表示，将把明年的资本支出削减30%。芯片代工企业台积电也把今年的资本支出预期从年初给出的400亿-440亿美元下调至360亿美元。

所有这些都对芯片制造设备生产企业造成又一次沉重打击。

海力士半导体表示，由于智能手机和个人电脑出货量骤降，该公司存储芯片价格第三季度下降了约20%。海力士半导体当季营业利润环比减少61%，利润率下降一半。

然而，市场似乎不太在意这些令人失望的业绩。投资者可能在憧憬芯片企业大幅减支将有助于迅速缓解突如其来的全球存储芯片供应过剩问题。海力士半导体股价周三上涨0.4%，三星电子股价上涨3%。这两只股票市值已较去年的峰值下跌了约三分之一。

不过，鉴于海力士半导体和三星电子在中国拥有大量的生产设施，美国的政策也给这两家企业带来麻烦。虽然这两家韩国公司获得了为期一年的豁免，可以向各自在华工厂输送进口的芯片设备，但在华生产业务不太可能进一步扩张。据摩根士丹利(Morgan Stanley)提供的资讯，海力士半导体近一半的DRAM产能在中国。DRAM是用作工作存储器的芯片。

存储芯片公司缩减开支对它们自己的投资者来说可能是好消息，但对于那些向它们出售设备的公司来说，这又是一个巨大的不利因素，并发出了另一个信号，预示事实会证明芯片行业的萧条程度之深出人意料。

更多因素的影响

在以繁荣与萧条周期而闻名的半导体行业，对外国竞争的担忧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它很少遇到像台积电这样强大的玩家，台积电在岛上的工厂生产的芯片由苹果、亚马逊、英伟达和高通等公司设计。然而，台湾的独特地位给芯片供应带来潜在风险。这有助于推动最近两党对美国芯片立法的支持，该立法受到美国总统拜登的大力推动。

上个月，拜登长图跋涉到俄亥俄州，为耗资 200 亿美元的英特尔制造园区破土动工建材。周四，拜登总统参观了纽约州锡拉丘兹附近的一处场地，美光曾誓言在 20 年内斥资 1000 亿美元建造一个大型综合体来制造内存芯片，他称该项目是“美国历史上最重大的投资之一。”

行业高管表示，在某些时候将需要这些工厂。但他们现在正在努力应对芯片需求突然急剧下降的问题。这个问题在处理器和内存芯片中尤为严重，它们在个人电脑、平板电脑、智能手机和其他设备中执行计算和存储数据。

由于消费者在冠状病毒大流行期间在家工作，因此这些产品是热门商品。但根据国际数据公司的估计，这种繁荣现在已经降温，第三季度个人电脑销量下降了 15%。该研究公司还预测，今年智能手机销量将下降 6.5%。分析师表示，需求受到通胀以及中国相关政策的影响。

与此同时，芯片库存堆积如山。

TechInsights 公司的市场研究员丹·哈奇森 (Dan Hutcheson) 表示，电脑制造商被短缺吓坏了，他们购买的组件数量超过了他们最终需要的数量。当客户需求枯竭时，他们开始削减订单。

“您会看到多个问题正在汇合，”负责埃森哲全球高科技咨询业务（包括半导体）的 Syed Alam 说。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trategies 的首席执行官亨德尔琼斯预测，今年芯片行业的总销售额仍将增长 9.5%。但他预计明年收入将下降 3.4% 至 5845 亿美元。去年，他曾预测芯片行业从 2022 年到 2030 年将保持稳定的年度增长。

警告信号包括英特尔在 7 月公布的第二季度业绩。该公司公布了罕见的亏损和 22% 的收入下降，归咎于自己的失误和削减芯片库存的客户。

在美光，气氛也迅速改变。今年 5 月，该公司在旧金山举行的一次投资者活动中就其存储芯片的长期需求发表了看涨的演讲。到下个月，它发出了需求放缓和芯片价格下跌的警告。9 月份，该公司报告第四季度收入下降了 20%。它还在本财年将工厂和设备的计划支出削减了近 50%。

需求的波动似乎削弱了美光广为宣传的扩张计划，其中包括雪城综合体和博伊西价值 150 亿美元的新工厂。但芯片制造商经常在不同的时间安排上进行权衡。由于新工厂大约需要三年时间才能完成，因此等待太久才能在销售反弹时建造它们可能会人手不足。

“内存和存储的长期前景是强劲的，”美光执行副总裁兼首席财务官 Mark Murphy 说。他补充说，削减近期资本支出是“使我们的供应与需求保持一致”的必要回应。

英特尔的情况更加复杂。该公司在亚利桑那州、俄勒冈州、新墨西哥州、爱尔兰和以色列进行了大规模的工厂扩建，此外还在俄亥俄州建立了新的制造园区，并计划在德国建立一个工厂。英特尔还决心开始与台积电在为其他公司制造产品以及制造其设计的芯片方面展开竞争。

英特尔现在计划建造厂房，同时推迟购买其中昂贵的机器，这是一笔更大的开支。

负责监督工厂建设和运营的英特尔执行副总裁 Keyvan Esfarjani 表示，这些采购可以针对特定类型芯片的新兴需求量身定制。他说，减少美国和欧洲对亚洲制造芯片的依赖的长期需求太重要了，不能被短期商业周期所阻止。

“这超出了英特尔的范围，”Esfarjani 先生上个月在接受采访时说。“这对人们、对社区、对美国都很重要。这对国家安全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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